后来我和舒鸟在那条小街上散步,我们多次商讨过逃跑的事,连行头都准备好了。然而就在我们即将付诸实施的那天夜里,你爷爷和奶奶双双煤气中毒,再也没有醒过来。你想,我们房子一下子空了那么多,只剩下我和你爸爸了,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?他们的去世并没有给我带来自由,后来我又挑了好几年河水,直到用上自来水为止。那几年,我总在河里那些老人当中辨认,看有没有爷爷,我认为他们全都是经过了化装的。长延,你瞧,从前的茅街多么小,多么单调乏味。街上的邻居全是熟人,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,腻味得不行。父母死后我和逢枝的压力就大起来了,因为整条街都传着一种流言,说我俩是凶手呢。他们说:“两个上了年纪的人,再蠢也不会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睡在房里。”他们的话有道理。那么,到底发生了什么呢?我不知道,逢枝也不知道。流言打消了我逃跑的愿望,我心里只想着在人们的眼皮底下装几年好人,让茅街的人忘记我和逢枝。逢枝总要我给他讲述那些站在河里的老人,我就想起来带他去看看。那时已经用上自来水了,河边也正在修码头。我们到了那里,可什么也没看到。风那么大,刮得我们站都站不稳,风将修建码头的水泥刮上天,又落到我们头上,我们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家。你爸爸猜测说,那种事是只能独自一个人才看得到的。上次我叫你去码头,你说你去了,并告诉我你的经过。我对你写的那些情况很熟悉,你说的那个码头工人,也许就是当年立在河里的老人的孙子,所以他径直就走到河里去了。这些人都熟悉水性嘛。我老觉得,是因为我看见了河里的那些老人,茅街的人才把我和逢枝看作凶手的。两桩事之间必定有联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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